Supplement to Records of the Transmission of the Lamp 續傳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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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傳燈錄卷第二十七大鑑下第十六世
昭覺圓悟克勤禪師法嗣
[0649a24] 臨安府徑山妙喜大慧宗杲禪師。生於宣州 寧國奚氏。年十三方從學發蒙。未半月棄去 出家。十七落髮受具。雖年少已知有宗門中
事。遍閱諸家語錄。尤喜雲門睦州語。嘗疑五 家宗派元初只是一箇達磨。甚處有許多門 庭。然性俊逸不 覊 。父母勉之令游方。時宣州
有明教紹珵禪師者。興教坦之嗣琅邪覺之 孫也。師聞其飽參倒心事之。常請益雪竇拈 古頌古及古宿因緣。珵指示惟要直下自見
自說。不少假其言語。師洞達先德微旨。珵異 之每嘆云。杲再來人也。復游郢州見大陽元 首座洞山微和尚堅侍者。微在芙容首眾。堅
為侍者十年。師參三人甚久。盡得曹洞宗旨。 一日見其臂香傳授以表不妄付囑。心非之 曰。禪有傳授豈佛祖自證自悟之法。遂去之
至真如喆座下。入慶藏主賢蓬頭之室。又與 慶同往黃龍見晦堂東林參照覺俱不合。又 謁心印珣禪師。珣秀鐵面之高第。與師語大
奇之。欲留會下而師不樂。珣因指令往寶峯 參準禪師。準即湛堂也。師始至機辯縱橫。準 云。汝鼻孔因甚無半邊。師曰。寶峯門下。準
云。杜撰禪和。又因彩粧十王次準指問師。這 官人姓什麼。師曰。姓梁。湛堂姓梁。準摩頭 云。爭奈姓梁底少箇幞頭。師曰。頭雖不同鼻
孔髣髴。準云。杜撰禪和。又因看金剛經。問師 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為甚雲居山高寶峯 山低。師曰。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準云。爾做得
坐主奴。又一日語師云。杲上坐我這些子禪。 爾一一理會得耶。師曰。理會得。準云。教爾說 也說得。教爾做也做得。拈古頌古小參普說
總得。只是有一件事不是。爾還知麼。師曰。未 審是什麼事。準云。爾只欠 [囗@力] 地一下。所以說 時有不說時便無。入方丈時有出方丈時便
無。惺惺時有睡著便無。如何敵得生死。師 曰。正是某甲疑處。準病。師問曰。某甲嚮後當 見誰人。準云。有箇勤巴子。我不識渠汝可見
之。當能辦子事。若了不下便可脩行看一大 藏經。後身出來參禪決是箇善知識也。湛堂 歿。師謁張天覺丞相求塔銘。天覺門庭高於
衲子少許可。見師一言而契。即下榻朝夕與 語。名其菴曰妙喜。字之曰曇晦。且言子必見 川勤吾助子往遂津其行。勤即圓悟也。時方
自蔣山奉詔住東京天寧。未至師先到寺挂 塔參堂畢。勤方入院師晨夕參請。勤舉。僧問 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答云。東山水上行。
令師下語。師參及一年。凡下四十九轉語皆 不契。一日勤赴一達官宅陞坐。舉僧問雲門。 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雲門云。東山水上行。若
是天寧即不然。若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 處。只向道。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師聞舉 豁然省悟。遂以所悟告勤。勤察師雖得前後
際斷動相不生。然却坐在淨裸裸處。語師云。 未也。子雖有得矣而大法未明。一日入室。勤 云。也不易爾到這裏田地。但可惜死了不能
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 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須知有這箇 道理。師言。某甲只據如今得處已是快活。更
不能理會得也。勤不肯。因令師在擇木寮作 不釐務侍者。每日同士大夫閑話入室日不 下三四。勤因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詰師。師
纔開口勤便云。不是不是。如此者半載未蒙 印可。念念不忘于心。一日同諸官客飯師把 箸在手都忘下口。勤笑云。這漢參黃楊木禪
却倒縮去。師遂說譬喻曰。和尚這箇道理。恰 似狗看熱油鐺相似。要舐又舐不得。要捨又 捨不得。勤云。爾喻得極好。只這箇便是金剛
圈栗棘蓬也。又一日問曰。見說和尚當時在 五祖亦曾問此話。不知五祖如何答乞師垂 示。勤默不應。師曰。和尚當時不可獨自問。須
對大眾前問。如今說又何妨。勤遂云。我問。有 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五祖云。描也描不 成畫也畫不就。又問。忽遇樹倒藤枯時如何。
五祖云。相隨來也。師聞舉當下大悟。乃曰。某 甲會也。勤云。只恐爾又透這公案未得。師曰。 請和尚舉。勤遂連舉前輩一絡索誵訛語話徵
詰之。師隨聲酬對了無滯礙。勤拊掌稱善。又 對眾稱賞云。杲非一生兩生為善知識來。師 自是縱橫踔厲大肆其說如建瓴水。如轉圓 石於千仞之坂。諸老 斂
袵莫嬰其鋒矣。初師 既大徹。反於數禪客有疑乃以問勤。勤云。我 這箇禪如大海相似。爾將得箇大海來傾取 去始得。若只將鉢盂來盛得些子去便休。是
爾器量只如此。教我怎奈何。能有幾箇得到 爾田地。舊時只有箇璟上坐。與爾一般。却已 死了也。未幾遂舉師首眾。于時士大夫往往
爭與之遊。雅為右丞呂公舜徒所重。奏賜紫 衣號佛日大師。女真難作。虜酋欲取禪僧十 輩。師在選中既而獲免。蓋若有相之者遂渡
江而南。時勤賜號圓悟禪師主雲居法席。命 師居第一坐。常與諸衲子入室。圓悟每來聽 其語。師一日入室罷。却上方丈與圓悟同坐。
圓悟云。或有箇禪和子得似老僧。汝又如何 支遣師曰。何幸如之。正如東坡說作劊子手。 一生得遇一箇肥漢剮。圓悟呵呵大笑云。爾
倒與我入室。拶得我上壁也。圓悟常言。近來 諸方盡成窠窟。五祖下我與佛鑑佛眼三人 結社參禪。如今早見漏逗出來。佛鑑下有一
種。作狗子叫鵓鳩鳴取笑人。佛眼下有一種。 覷燈籠露柱指東畫西。如眼見鬼一般。我這 裏且無此兩般病痛。師曰。大好無病痛。圓悟
云。何謂也。師曰。擊石火閃電光。引得無限人 弄業識。舉了便會了。豈不是佛法大窠窟。圓 悟不覺吐舌。乃云。休管他休管他。我只以契
證為期。若不契證斷定不放過。師曰。說契證 即得。第恐後來只恁麼傳將去。舉了便會了。 硬主張擊石火閃電光。業識茫茫未有了日。
圓悟深以為然。未幾圓悟還蜀。師始辭居古 雲門。學者雲集。復避亂走湖南。轉江右入閩。 築菴長樂洋嶼。時從之者纔五十三人。未五
十日得法者十三人。前此蓋未始有也。後皆 角立。始應給事江公少明之請住小谿雲門 菴。丞相張魏公在蜀時。圓悟為言師真得法
髓。及造朝遂以臨安徑山延之。法席之盛冠 于一時。百舍重趼往赴惟恐其後。至無所容 乃建千僧大閣以居之。凡二千餘眾。初開法
陞坐問答未已。復有數僧競出爭問。師乃約 住曰。止止。假使大地草木盡抹為塵。一一塵 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
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 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 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
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 徑山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乘時於其中 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遍法
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 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熱門庭即得。若 以正眼觀之。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
門下一點也用不著。況復鉤章棘句展露言 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 所以道。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 覊
鎖。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 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 看他先德恁麼告報。如國家兵器不得已而
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 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點撿將來 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麼。若有堪
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 去也。驀拈拄杖曰。橫按鏌 [鉺*ㄗ] 全正令。太平寰 宇斬癡頑。卓一下喝一喝。示眾曰。顛倒想生
生死續。顛倒想滅生死絕。生死絕處涅槃空。 涅槃空處眼中屑。涅槃既空喚什麼作眼中 屑。白雲乍可來青嶂。明月難教下碧天。又曰。
摩竭提國猶在半途。少室峯前全無巴鼻。談 玄說妙好肉剜瘡。舉古明今拋沙撒土。爭似 飢飡渴飲閑坐困眠。從教四序推移都不干
預我事。雖然如是。也須實到這箇田地始得。 只如實到這箇田地底如何親近。喝一喝曰。 灸瘡瘢上更著艾炷去也。又曰。我宗無語句。
實無一法與人。早是通身浸在屎窖裏了也。 那堪踏步向前。如之若何問向上向下三玄 三要銀盌裏盛雪北斗裏藏身意旨如何。豈
不是屎窖邊更掘屎窖。雖然如是若於屎窖 中知些氣息。方知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天下 老和尚古往今來一切善知識盡在屎窖裏轉
大法輪。其或未然。切忌向屎窖裏作活計。又 上堂問答罷乃曰問得亦好不問更親。何故 聲前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可
中有箇英靈漢。恁麼不恁麼。聊聞舉著剔起 便行。猶在葛藤窠裏。直得內無所證外無所 修似地擎山如石含玉。亦未是衲僧放身命
處。敢問大眾。作麼生是衲僧放身命處。若也 知得塵塵念念皆無空闕。折旋俯仰盡在其 中。正恁麼時畢竟是誰家風月還委悉麼。千
聖不知何處去。倚天長劍逼人寒。下座。師說 法不立窠臼不守規轍。大率如此不可概舉。 嘗垂語問學者。我這裏無法與人。只是據欵
結案。恰如爾將箇琉璃瓶子來護惜。似箇什 麼。我一見便與爾打破了。爾又將箇摩尼珠 來。我又與爾奪了。待爾只恁麼來。我又和爾
兩手截了。所以臨濟和尚道。逢佛殺佛逢祖 殺祖逢羅漢殺羅漢。既稱善知識。為什麼却 要殺人去。且道是什麼道理。又嘗語僧俗言。
參得禪了凡讀經看文字。如去自家屋裏行 一遭相似。又如與舊時相識底人相見一般。 若欲以文字語言糟粕求無有是處。參禪人
請師子細說禪病。師言。禪有什麼病可說。禪 又不曾患頭痛。又不曾患脚痛。又不曾患耳 聾。又不曾患眼暗。只是參禪底人參得差別。
證得差別。用心差別。依師差別。因此差別故 說名為病。非謂禪有病也。如何是佛即心是 佛。有什麼病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無有什麼
病。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有什麼 病。如何是佛麻三斤。有什麼病。如何是佛乾 屎橛。有什麼病。爾不透了纔作道理要透。便
千里萬里沒交涉也。擬心湊泊他。擬心思量 他。向舉起處領略。擊石火閃電光處會。這箇 方始是病。世醫拱手。然究竟不干禪事。趙州
云。要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嘗舉。 南院問風穴。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風穴云。 作奇特商量。風穴却問。此間一棒作麼生商
量。南院橫拄杖云。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 師舉了曰。風穴當時好大展坐具禮他三拜。 不然與他掀倒繩床。乃回顧衲子冲密云。爾
道風穴當時禮拜是。掀倒繩床是。冲密云。草 賊大敗。師曰。爾看這瞎漢便打。又舉。睦州凡 見僧來便云。見成公案放爾三十棒。雲峯悅
云。作賊人心虛。師曰。又添得一箇道了。問冲 密云。爾道我恁麼道還有過也無。冲密云。作 賊人心虛。師曰。三箇也。又舉。僧問大龍。色
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大龍云。山花開似 錦。 澗 水湛如藍。作麼生會。僧云。不會。師舉 了指拜席問旁僧曰。見麼。云見。師曰。又道不
會。復曰。太近也因什麼不會。僧罔措。師曰。 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師室中多問衲子。 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即背。不得下語。
不得無語。不得思量。不得擬議。不得於意根 下卜度。不得於舉起處承當。速道速道。僧擬 進語。師便打趁出。于時罕有善其機者。又曰。
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即背。不得下語。 不得無語。不得良久。不得卜度。不得作女人 拜遶禪床。不得拂袖便行。一切總不得。爾便
奪却竹篦。我且許爾奪却。我喚作拳頭則觸。 不喚作拳頭則背。爾又如何奪。更饒爾道箇 請和尚放下著。我且放下著。我喚作露柱則
觸。不喚作露柱則背。爾又如何奪。我喚作山 河大地則觸。不喚作山河大地則背。爾又如 何奪。時有舟峯長老云。某甲看和尚竹篦子
話。如籍沒却人家財產了。更要人納物事。師 曰。爾譬喻得極妙。我真箇要爾納物事。爾無 所從出。便須討死路去也。或投河或赴火。 [拚-ㄙ+云]
得命方始死。得死了却緩緩地再活起來。喚 爾作菩薩便歡喜。喚爾作賊漢便惡發。依前 只是舊時人。所以古人道。懸崖撒手自肯承
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到這裏始契得竹篦 子話。復說偈曰。佛之一字尚不喜。有何生死 可相關。當機覿面無回互。說甚楞嚴義八還。
師闡揚宗教時。有同時號稱宗師說法以寂 照靜默為本者。見士大夫為塵勞所障方寸 不寧便為言。令寒灰枯木去。一條白練去。古
廟香爐去。冷湫湫地去。謂此法門可休歇人 身心。師以為如此見解墮在黑山下鬼窟裏。 教中謂之昏沈。殊不知這箇猢猻子不死。如
何得休歇。來為先鋒去為殿後底不死。如何 得休歇。故師每力排之。謂之邪師寂照禪斷 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懺悔。一日室中坐。有
鄭昂尚明者。持一辦香來怒氣可掬。聲色俱 厲云。昂有一片香未燒在。欲與和尚理會一 件事。只如默然無言。是法門中第一等休歇
處。和尚肆意詆訶。昂心疑和尚不到這田地 所以信不及。且如釋迦老子在摩竭提國。三 七日中掩室不作聲。豈不是佛默然。毘耶離
城三十二菩薩各說不二法門。末後維摩無 語文殊讚善。豈不是菩薩默然。須菩提在巖 中宴坐無言無說。豈不是聲聞默然。天帝釋
見須菩提在巖中宴坐。乃雨花供養亦無言 說。豈不是凡夫默然。達磨游梁歷魏少林冷 坐九年。豈不是祖師默然。魯祖見僧便面壁。
豈不是宗師默然。和尚因什麼却力排默照 以為邪非。師曰。爾曾讀莊子麼。云是何不讀。 師曰。莊子云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
足終日言而盡物。道物之極。言默不足以載。 非言非默義有所極。我也不曾看郭象解并 諸家注解。只據我杜撰說破爾這默然。豈不
見孔子一日大驚小怪道。參乎吾道一以貫 之。曾子曰。唯。爾措大家纔聞箇唯字。便來這 裏惡口。却云這一唯與天地同根萬物一體。
致君於堯舜之上。成家立國出將入相。以至 啟手足時不出這一唯。且喜沒交涉。殊不知 這箇道理。便是曾子言而足。孔子言而足。其
徒不會却問何謂也。曾子見他理會不得。却 向第二頭答他話。謂夫子之道不可無言。所 以云。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要之道與物至
極處不在言語上。不在默然處。言也載不得。 默也載不得。公之所說尚不契莊子意。何況 要契釋迦老子達磨大師意耶。爾要理會得
莊子非言非默義有所極麼。便是雲門大師 拈起扇子云。扇子 [跳-兆+孛] 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 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傾盆。爾若會
得雲門這箇說話。便是莊子說底。曾子說底 孔子說底一般。昂遂無語。師曰。爾雖不語心 猶未伏在。然古人決定不在默然處坐地明
矣。爾適來舉釋迦掩室維摩默然。且看舊時 有箇坐主喚作肇法師。把那無言說處。說出 來與人云。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毘
耶。須菩提唱無說以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 斯皆理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豈曰無辯辯 所不能言也。這箇是理與神忽然相撞著。不
覺到說不得處雖然不語其聲如雷。故曰。豈 曰無辯辯所不能言也。這裏世間聰明辯才 用一點不得。到得恁麼田地方始是放身捨
命處。這般境界須是當人自證自悟始得。所 以華嚴經云。如來宮殿無有邊。自然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