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jiao Ping Xin Lun 三教平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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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平心論卷下靜齋學士劉謐撰
[0787b05] 愈又曰。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 宜以入宮禁。蓋以佛身之舍利。而比凡庶之 朽骨。何其無忌憚。一至此哉。涅槃經曰。爾時
世尊。以大悲力從心胸中火湧棺外。漸漸闍 維碎金體成末舍利。以是知佛骨者。佛之舍 利也。吳孫權赤烏四年。康居國三藏康僧會
至金陵。詔至問狀。會進曰。如來大師化已千 年。然靈骨舍利神應無方。於是齋潔懇求至 三七日聞鎗然有聲。起視瓶中五色錯發。權
與公卿黎庶聚觀曰。希世之瑞也。使力士鎚 之而砧碎。光明自若。於是建塔。其地曰佛陀 里。又秀州精嚴院有一舍利。一日行道一日
入定。行道者旋轉不息。入定者寂然不動。嵩 禪師作行道舍利記。蓋以其道之驗也。九流 百家紛然。謂之道則與佛未始異也。稽其驗
則天下無有也。競尊其師。謂佛不足與其聖 賢校。及其死也不數日而形腐。不百年而骨 朽。其神則漠然烏有乎恍惚。豈其道亦有未
臻於佛者乎。然舍利之見乎天下者。古今多 矣。有盤空而翔者。有無端而至者。發光而 並日月者。不可聞者。不可碎者。若此行道
晝夜振之而不息。天下未始見也。捧其塔而 敬之。則金鐸益轉。若與人意而相應異乎美 哉。然則舍利之神奇若此。而以之比凡骨可
乎。列子曰。生則堯舜死則腐骨。故雖褒稱 嘉美以為大而化聖而不可知者。俱不免乎。 腥臊臭穢與草木同腐也。其能若佛骨之更
數千載而神奇特異。與世為祥為福者耶。
[0787c04] 愈又曰。乞以此骨付之水火。然後知大聖人 之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夫不識佛為大聖 人。何其顛倒錯亂。一至此哉。張無盡問大
慧禪師曰。堯舜禹湯皆聖人也。佛竟不言之 何耶。師曰。堯舜禹湯比梵王帝釋。有優劣 否。公曰。堯舜禹湯豈可比梵王帝釋。師曰。
佛以梵王帝釋為凡夫。餘可知矣。公乃擊節 以為高論。由是觀之。則堯舜禹湯不及梵王 帝釋遠矣。而梵釋猶為凡夫。自堯舜禹湯至
于文武周公孔子。儒家皆以聖稱也。彼伯夷 伊尹柳下惠。各以一善自著者。亦謂之聖也。 而群聖之中必有大者焉。宰我曰。以予觀於
夫子。賢於堯舜遠矣。子貢曰。自有生民以 來。未有盛於孔子者也。是孔子者儒家之大 聖人也。然佛又聖中之聖也。謂子不信。則請
以前所紀佛氏之極功觀之。佛則自修因於 億劫。而證果於今生。六度萬行罔不齊修。恒 沙功德皆悉圓滿列子援孔子之言曰。丘聞。
西方有大聖人。不治而不亂。范蔚宗著西域 論曰。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或人 問佛於文中子。答之以聖人。玄奘譯經。而
唐太宗名之以聖教。本朝太宗皇帝賜天竺 三藏法師天息災譯經序號曰三藏聖教序。 有曰。飜貝葉之真詮。續人天之聖教。真宗皇
帝賜天竺明教大師法賢譯經序而號曰繼聖 教序。有曰。龍宮之聖藻惟新。鷲嶺之苾芻 仰歎。蕭瑀曰。佛聖人也。非聖人者無法。裴
休曰。佛為大聖人。其教有不思議事。疊而觀 之。則世之所謂聖人者。孰有過於佛哉。彼 不信佛而謗佛者。生為愚人死為愚鬼。捨身
受身愈趨愈下。善擇術者果如是乎。
[0788a06] 愈又曰。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又 曰。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眾。蓋謂憲宗為佛 所惑。而又因以惑眾也。愈又不思甚哉。孔子
曰。智者不惑。謂天下之可惑者皆愚者也。智 者既明且哲。洞屬是非。凡所作為必真見其 理之可為而後為之。斷斷乎不為事物所惑
矣。故以愚人而奉佛。謂之受惑可也。以明主 而奉佛。謂之受惑不可也。若憲宗者。聰明果 決得於天性。是豈愚者。豈是易惑者乎。非特
憲宗為然也。唐世人主如太宗之聰明英武。 由漢以來未之有也。而其篤信佛教。始終如 一。觀其剏宏福寺也。則曰。專為崇穆太后
追福。言發涕零。躬自制疏。稱皇帝菩薩戒弟 子。及玄奘法師之譯經也。則為之序。而名之 曰御製三藏聖教序。覽菩薩藏經。愛其祠旨
微妙也。則詔皇太子撰菩薩藏經序。虞世南 之卒。而夢其進讜言如平生也。則即其家齋 僧造像。以資冥福。念建義兵以來殞身以行
陣者莫之極也。則普為義士兇徒建寺剎。享 太平之後。念手誅千餘人者。不及見也。則以 御服施僧而求薦擢。蓋太宗之聰明。遠過於
憲宗也。而太宗之奉佛。尤不止如憲宗之迎 骨也。是豈為佛所惑乎。使太宗果愚而受惑。 則當時房杜王魏直言無隱。胡為不諫其奉
佛乎。不惟不諫其奉佛也。若房梁公玄齡。則 相與命玄奘譯經。杜萊公如晦。則以法尊京 兆玄琬。其欽崇歸向之心。君臣同一德。又不
惟房杜二公為然也。宋璟剛介為唐朝第一。 則以佛法師於曇一。裴晉公以身繫天下安 危。則執弟子禮於徑山法針。抱大節忠於國
家死而不變者。孰若顏魯公。則以戒稱弟子 於湖州慧明。問道於江西嚴峻。輕名利少緣 飾純孝而清正者。孰若天魯山。則以母亡而
刺血書佛經數千言。至於張說撰心經之序。 孟簡結塵外之交。杜鴻漸參無住之禪。權德 輿著草衣之記。彼諸賢聖。皆表表然不世出
者。使佛教果能惑人。亦安能惑如是之聖賢 耶。以是知唐之君臣次非受惑。而愈之惑亦 甚矣。雖然愈之惑不足論也。而其惑天下後
世。則非細故也。蓋愈以儒自負。經生學士視 之如太山北斗。愈之所是從而是之。愈之所 非從而非之。誰復詳審諦察。而考其所以操
履者。則何如哉。吾嘗因其遺文考其操履。乃 知愈光範三書。求售於時宰。何其急於富貴 乎。孔子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強
學以待問。懷忠信以待舉。力行仁以待取。其 待而不求也如此。蓋以道義自重也。孟子曰。 迎之致敬以有禮言。將行其言也則就之。禮
貌衰則去之。其難進易退也如此。蓋以道 義自高。愈之嗜進一至於此。則於道義掃地 矣。愈之書欲朝廷因己之爵祿。以誘至天下
之遺才。殊不知。天下之士固有不隕穫於負 賤。不充溢於富貴。大能守道抱義如尹傅之 流者。非幣帛之聘肖像之求。不輕其身以為
世用也。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 道。不由其道而往者。與鑽穴隙之類也。則 愈之操履蓋可知矣。
[0788c05] 及于頔之相也。愈之上書以媚之。考之唐史。 頔則屈強犯命有擅取鄧州之逆。廣募戰士。 有專據漢南之心。教舞八佾。聲態雄侈。有窺 覦
僭 竊之意。天子謂其深懷奸謀。王彥威謂 其得全腰領為幸。則頔乃少誠元濟之流亞 也。愈乃誦詠讚美。稱其有聖賢之言行。稱其
有德。而且有言。擬之以商書之灝灝。周書之 噩噩。則愈之諛佞不亦甚乎。昔宇文士及譽 太宗。而太宗斥其佞。山人范知 璿 譽宋璟。而
宋璟責其諛。以太宗之聰明英武宋璟之剛 正方大。二子譽之。良不為過。而猶不能免 佞諛之誚。況子頔之陰蓄異志近助朝廷。而
愈乃極口譽之。則愈之佞且諛也如此。巧言 令色孔子恥之。讒諂則諛孟子戒之。則愈之 操履又可知矣。
[0788c20] 潮陽一斥。周慞惶怖。遽奉書天子。而諷其封 禪。意在貢諛於朝廷。而冀脫其遷謫。抑不 思。封禪之說不出於二帝三王之書。而剏建
於秦皇漢武之世。故倪寬封禪議曰。薦享之 禮不著於經。則封禪之不經。不待識者而後 知矣。愈平生自負。謂能專明二帝三王之導。
而善斥百家不經之說。胡為讒遭廢黜遽自 衰謬。即以秦皇漢武不經之事。諛其君哉。當 太平極治之時。而有封禪之請。猶不可也。況
藩鎮初平之後。正宜恭儉節用之不暇。而可 導以侈靡乎。在都俞 [病-丙+(臾/貝)] 歌之列。而有封禪之 請。猶不可也。況既蒙譴謫之際。正宜闔門待
罪之不暇。又可出位而有言乎。方士毛仙翁 者。挾左道以亂政者也。愈方仰欝於斥逐。而 仙翁執之以吉兆。於是作毛仙翁十八兄序。
且曰。兄言果有徵。以至云即掃室累矣。況 一日歡笑。夫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愈何為易 於動搖如此乎。愈詆佛為異端。乃低首下心
鞠躬屏氣。以兄事仙翁異人。甚矣其無定守 也。
[0789a11] 黃陵二妃廟者。不在祀典之神也。愈斥潮陽 而過洞庭。遂禱二妃以求脫禍。及其得還乃 出財治其廟。具禮以祀之。為書以誌之。夫豈
弟君子求福不回。愈何為回邪求福如此乎。 愈詆佛為夷鬼。乃伈伈俔俔。搖尾乞憐於婦 人之鬼。甚矣其不知恥也。士君子素患難行
乎患難。素貧賤行乎貧賤。愈纔遭遷謫。即 顛沛擾亂抑欝悲懆。既以封禪諷天子。又以 吉凶求仙翁。又以禍亂禱二妃。則愈豈守道
不變者乎。故當時大顛謂愈曰。予知死生禍 福蓋係乎天。彼黃陵豈能福汝耶。主上繼天 寶之後。奸臣負國而討之。糧魄雲合殺人盈
野。僅能克乎。而瘡痍未廖。子乃欲封禪告 功以驕動天下。而屬意在乎子之欲婦。子奚 忍於是耶。且以窮自亂而祭女鬼。是不知命
也。動天下而不顧以便己。是不知仁也。強 言以顛之。言見於退之別傳所紀者如此。則 愈之操履。又可知矣。
[0789a29] 孔子曰。鄙夫可以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 患得之。愈之光範三書以自售是也。既得之 患失之。愈之陷事于頔以取容是也。苟患失
之無所不至矣。愈之請封禪求仙翁禱二妃 是也。愈之操履若此。雖其文章高天下。何足 道乎。周子通書曰。不知務道德。而以文辭
為能者。藝為而已矣。由是言之。則愈與奕等 皆藝者耳。孰謂愈得為儒哉。況愈之為文。尤 不能無可議者。原道之作。謂博愛之謂仁行
而宜之之謂叉。由是而之焉之謂道。抑不思。 無極而太極斯其所謂道也。斯時也安有所 謂愛之博行之宜者也。愛之博行之宜。無非
斯道之流行發見也。而愈乃謂道曰博愛行 宜而出。母乃顛倒之甚乎。愈之不知道也如 此。
[0789b15] 處州孔子廟碑之作謂。社稷不屈而壇。豈如 孔子巍然當座。抑不思。社稷者用其達天地 之氣。正以不屋而壇為尊。惟喪國之社乃屋。
示絕陽而通陰。乃其辱耳。愈乃以社稷無屋。 不如孔子有屋之榮。母乃悖理之甚乎。愈之 不知經也如此。
[0789b21] 原道謂。堯舜禹湯以道相傳是矣。禹沒四百 年。而湯始生。謂湯接禹之傳可也。愈乃謂。 禹以是傳之湯。湯沒六百年。而文武始出。謂
文武接湯之傳可也。愈乃謂。湯以是傳之文 武。豈有既沒數百年而能以道傳人者乎。曰。 可死不得其傳。愈亦知死則不能傳道矣。何
為既死之禹湯。乃能傳道於後世哉。愈之不 知道也又如此。
[0789b29] 與馮宿書。自北揚子為太玄時。且謂勝老子。 又引侯芭之論謂。玄勝周易。夫老子五千言。 固非楊子所能及至於易則更。數聖人而後
為全經。雖孔子之聖猶謂。五十以學易。可以 無太過。而愈乃謂不及楊子之太玄。何其謬 哉。楊子作太玄以擬易。昔人謂其如吳楚 僭 號以稱王。擬易猶不免乎
僭 。而謂其勝易可 乎。愈之不知經也又如此。
[0789c08] 唐人黃璞論歐陽詹謂。其以一倡婦一慟而 死。而譏其不孝。愈作歐陽詹哀辭乃稱。其 事父母盡孝仁於妻子。夫譽其所可毀。則其
言之矯誣也甚矣。作諫臣論。譏陽城非有道 之士。及城守道州。而愈送太學生何堅還道 州。又賢城所治。為有道之士。比之黃 覇 治
頴州。夫前毀而後可以譽。則予言之反覆亦 甚矣。
[0789c16] 原道謂。老子道其所道。非吾之所謂道。其師 說乃謂。孔子師老聃。審如是則孔子之道。乃 出於老氏之道。亦可謂之道其所道也。與孟
簡書謂。群聖之道大壞。其禍出於楊墨其讀 墨子乃謂。孔墨相為用。審如是則孔子之道。 本同乎墨子之道。亦可謂之壞群聖之道也。
夫老也墨也異端之道也。愈既詆排之矣。而 乃指孔子以為老。又指孔子以為墨。不亦叛 孔子之甚乎。學孔子而叛孔子。猶陳相之背
師逢蒙之射羿也。後世經生學士。以愈詆佛 為可傚。則愈之叛孔子亦可傚乎。抑愈雖詆 佛。而又取於佛。其交大顛也。則取其聰明
識道理。其送高閑也。則取其一生死解外膠。 其作馬彙行狀也則取其刺血寫佛經。且詆 之而且取之。既非之而又是之愈可謂不常
其德者矣。蓋愈之中心。初無定見。是非取 捨莫知適從。故肆口所言隨時遷就前不顧 後後不顧前。而不復慮其遺臭於萬世也。識
者於此毋以私心論。毋以愛憎之心論。試平 其心而評之。則愈之為人也。果君子乎抑小 人乎。果儒者乎抑非真儒乎。
[0790a08] 當是時。韓柳俱以文鳴。韓則詆佛。柳則學佛。 觀子厚贈重巽法師序曰。吾自幼學佛求其 道。積三十年。且由儒而通者。鄭中書孟常
州連中丞。以中丞之辨博。常州之敏達。中書 之清直嚴重。且猶崇重其道。況若吾之昧昧 者乎。
[0790a14] 其送文暢上人序曰。晉宋以來。有道林道安 遠法師休上人。其所與游則謝安石王逸少 習。鑿齒謝靈運鮑昭之徒。皆時之選。由是真
乘法印。與儒典並用。而人知方向。至於送琛 上人序。送舉上人序。送暠上人序。製南嶽大 明律師碑。製六祖賜 諡 碑。製南嶽彌陀和尚
碑。作法證律師塔碑。作永州淨土院記。作柳 大雲寺記。無非闡明佛法開示冥愚。故東坡 過曹溪而題曰。釋教譯于中國。必托於儒之
能言者。然後傳遠。子厚南遷作曹溪南嶽諸 碑。妙絕古今。蓋推本其言與孟軻氏合。可不 使學者日見而誦之。然則子厚之碑於佛教
如此。宜東坡喜稱而樂道之也。然儒家不滿 於子厚者。以其失節於王叔文耳。斯固子厚 之失。而深求子厚之心。亦下惠不羞污君之
意。初非附權勢而饕富貴也。觀其永州之斥。 怡然自得。所謂請封禪求仙翁禱二妃之事。 未嘗有焉。則其安恬處順。亦可見矣。及起為
柳州刺史。而友人劉禹錫得播州。子厚曰。播 非人所居。禹錫親在堂。吾不忍其窮。即具表 請以柳易播。雖禹錫得改連州。不待以柳播
相易。然即此一念其賢於愈之患失者。豈不 猶伯夷之於盜跖乎。深求韓柳之為人。大概 韓嗜進。而柳安靜。韓奔競而柳恬退。故子厚
送浩初上人序曰。儒者韓退之嘗病予嗜浮 圖。予以為凡為其道者。不愛官